电影、音乐、软件开发等以具体实施或完成特定计划或任务的项目型行业在生活中极其常见。在这些行业中，单一组织可能无法实现目标，需要各个组织之间相互配合，组成组织间网络以完成项目。

以电影行业为例，一部电影的项目团队可以拆分为制作团队和发行团队，制作团队和发行团队分别承担一个电影项目的不同工作，存在着各自的制作网络和发行网络，在此组织关联下，项目团队嵌入到了更大的行业网络中。

那么，激发研究团队开展研究的现象究竟“有趣”在哪？例如，由好莱坞“五大”电影公司之一派拉蒙影业制作的《碟中谍7》(2023)多次邀请Skydance等其他老牌电影公司作为该系列的联合制片人。这部大片展示了一个由具有突出行业地位和强合作关系组成的组织间网络。

相比之下，《瞬息全宇宙》(2022)由纽约独立工作室A24与其他小工作室合作完成。该组织间网络呈现出成员行业地位较低和弱合作关系的特征。尽管它们的组织间网络存在差异，但众所周知两部电影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基于此背景，寿涌毅团队提出了疑问，在以项目为基础的行业中，什么样的组织间网络才是一个好网络？并带着这一疑问开启了这项以中国电影数据为基础的研究。

当项目团队在组织网络中可以接触到更多企业，或能够与其他重要企业连通，就可以认为团队处于网络中较为中心的位置，即中心性更高。

研究团队发现，在行业内中心性高的制作团队具有两个明显的优势，信息优势和权力优势。

首先，由于电影行业产品生命周期短，且电影作为体验产品其观众解读具有模糊性和不可预测性。因此，对产品质量快速且良好的感知在行业中至关重要。在行业内中心性高的制作团队可以在行业中获取信息和知识的能力更强且速度更快。

例如，华纳兄弟在哈利波特书籍出版之前就可以阅读其内容，由于预见到了其巨大的潜力，华纳兄弟以大约200万美元的价格购买了哈利波特系列的电影版权。也正如华纳兄弟所预见，从《哈利波特与魔法石》(2001年)开始，这个系列电影在IMDb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平均得分约为7.7分。

此外，信息优势也有助于评估潜在合作伙伴的能力和行为。由于电影制作企业频繁的进入和退出市场，考虑到电影行业的动态性，对于制作公司来说能够识别并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至关重要。

电影行业具有很强的创造性和新颖性。制作团队需要将每部电影作为独特的产品加以区分。

寿涌毅团队发现，电影的制作团队如果是由过去互动较少的公司组成，他们之间所存在的“弱关系”更能给彼此带来新鲜感，有利于提高电影质量。

例如《杀死比尔》(2003)采用的“抖动摄像”是之前较少应用的拍摄技巧、《无依之地》(2020)中所提及的无家可归人员是主流电影较少触及的话题......这些非传统的技术和视角大多是由独立工作室探索和开拓的，也帮助电影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相反，强关系意味着连接双方存在重复合作、冗余信息的交换，这可能会限制制作团队的创造力和打破传统的能力。

首先，占据行业中心位置的发行商累积了大量的数据，具有更多的电影发行经验。由于电影黄金段的数量有限，占据行业中心位置的发行团队可以在正确的时间找到正确的分销渠道以实现销量最大化。

根据The Numbers数据库显示，1995-2023年期间，前六大分销商占据了北美电影总市场份额的78%；2018年，中国前十大发行商的票房收入占国内票房总收入的73%。

其次，发行团队可以利用权力优势得到在更多营销活动中取得竞争优势，并具备协调发行渠道的能力，从而能够以较低成本触达更多消费者。

《百鸟朝凤》(2013)是一部质量虽高但排片有限的中国电影，这是因为中心性较弱的发行团队很难与影院谈判，而其他有“实力”的发行商会设法达成对自己有利的协议，例如可以利用自己的关系在旺季获得更多的排片、要求影院延长放映时间，或者在影院内开展宣传活动等。

最后，研究团队发现，发行团队成员之间的紧密联系和高频率互动是提升产品销量的必要条件。

首先，发行公司之间频繁的互动促进了共同观点和信念的产生，从而促进了合作伙伴之间的相互信任。电影市场的不可预测性和高失败率也加剧了电影行业的信任需求，发行团队间的高信任关系可以帮助电影达到更好的发行效果。

此外，发行企业之间的高频率互动可以为企业间达成持久合作意愿带来动机，从而促进团队成员之间的细粒度信息交换。例如，发行团队面临大量决策：何时发行电影、排片量、选择哪些院线、在哪些媒体上发起营销活动等，强关系所带来的沟通和合作可以最大限度帮助团队做出决策，提高发行绩效。

这项研究丰富了网络视角下的项目型行业组织关系研究，为项目执行与行业管理者带来启示。

首先，不同于以往大多数仅关注项目型行业中二元关系的研究，本研究从两个层面考虑了关键网络变量，即行业网络中的中心性和项目团队的关系强度。

研究证实两个层次的网络变量都对项目绩效有显著影响，因此，项目型行业的组织间网络分析需要采用双重网络视角。

寿涌毅团队在研究中区分了制造网络和发行网络，并研究了不同网络对不同绩效维度的影响。研究表明在两类网络中为了获得卓越项目绩效，其所需的信息和知识以及与合作伙伴的互动模式存在差异。

因此，通过区分子网络来研究组织间网络，特别是沿项目生命周期进行分类的研究及执行方式，对于项目型行业发展具有指导意义

研究通过研究关系强度悖论，强调了情境（context）在组织间网络研究中的重要性。

在不同的项目背景下，组织网络中的强弱关系会对团队、流程产生不同影响，并最终影响产品的艺术质量及销售效果。产品生命周期分为生产阶段跟发行阶段。生产阶段需要弱关系带来新颖异质的知识，避免陷入旧的思维定式，从而提升产品艺术质量。发行阶段不需要创新需要合作效率，因此需要强关系。

由于预算和资源的限制，项目经理经常面临平衡产品质量提升和销售业绩提升两者之间的关系。寿涌毅团队的研究为项目型行业，尤其创意行业的管理者提供了指导建议。

研究指出，如果优先考虑质量，管理者应该将更多资源分配到制作阶段，并通过与之前没有合作过的小企业合作来培养创造力和新颖性。相反，如果销售最大化是首要目标，资源分配就应该向发行阶段倾斜，加强与发行商的关系变得至关重要。

信息来源：浙江大学管理学院